余光所见
分不清是不是爱情，但我选他。
说曾毅，她可以从九八年说起，从她染了一头酒红，风风火火闯到深圳歌舞厅切进，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组合侃到爆火的凤凰传奇。说许明朝，她甚至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蹦到她眼前的。不过是断断续续地联系了几个月，从合作伙伴到酒肉朋友，再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当他开始表明要追自己的意向时，她第一反应只是觉得好笑。又听说曾毅也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她开始迷惑。嗯？追自己需要得到曾毅首肯？哪门子的新鲜事！
“老许挺好的，我看他蛮认真的，你要不要试试看。”对上玲花的火气，曾毅苦笑着放软了语气。她几乎想都没想，只是咄咄逼人的问他是不是嫌她累赘。
又不是什么都得靠着他，她想。
那个非要证明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节骨眼，偏逢妈妈生病住院。
前一夜几乎没合眼，第二天又要马不停蹄去排练比赛。她咬着牙跟他较劲，她不能拖后腿。
那一晚许明朝提着果篮匆匆赶来时，她还在医院守夜，他没再提起追她的事，只是说他想以朋友的身份给她依靠。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垂头给他削苹果时暗自想着，曾毅知不知道他来。
正如曾毅讲给许明朝那样，她并非不近人情，于是这场追求显得不那么困难与漫长。她一点招呼也不打就带着许明朝参加了一次庆功宴，逢人进包间她就说这是她男友。
“曾毅，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她笑的好生得意，昏黄的灯影照的一进门的人恍惚一下。
“怎么，怎么这么突然。“先到的人又哗的一下都笑开。他后知后觉地笑着脱掉外套，就近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去，隔着好远去看搭在许明朝肩头的手，想起多少年前她也曾经这样揽着自己把自己介绍给别人。
偌大的北京城，觥筹交错后仍是霓虹交替，只剩他一个人伏在方向盘上停在原地。他早就做好这个准备，很久之前他便知道她早已不是那个初来乍到只会横冲直撞的小隼，迟早有一日她会离开自己扶摇云霄，与其纠缠，不如送她一程。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只小隼只试飞了一次，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自己。他在她身后守着她，一年，两年，后来他的小隼再也没飞回他的肩膀。
那时她把这个决定讲给父母，讲给朋友，带着笑请他们来婚宴庆贺，最后的最后才告诉曾毅。
“哥，我要结婚了。”她攥着歌词单晃神间没头没尾来了这样一句。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她，卡了几下眼睛。
“怎么突然这么急？”
“再不结没人要啦。”这场恋爱谈了好些年，谈得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再谈下去，于是向来爽利的一个人做了个发狠的决定，在旁人眼里却是水到渠成。
曾毅的心在浪里翻了好几旋，曾经无比娴熟的回忆碎到连不成片。十八岁，到现在，到底多少年了呢？
他突然想从浪里跃出来，一鼓作气告诉她，不是的，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你和你那位可要抓点紧啦。”她笑得不能再勉强，在他眼里却是一种刺眼的明媚。
这一浪把他狠狠拍了下去，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湿淋淋的狼狈，别无选择的人恐怕是他。
“决定好了？”他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故作轻松。
“就等你给我当伴娘啦。”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没由来的只想逗他。
“那我结婚你给我当伴郎？”他人瞬间松松垮垮瘫在沙发上，让她详细说说婚礼细节。
“你去问他，我不管这些。”
当依靠惯了的她遇见精明的徐明朝，她自然是缴械投降。
然而她不会甘心的，她从来会想方设法的去得到，哪怕是尘埃落定。
“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主动追别人的人？”一场直播里，她踩着为她铺好的浪涌向他，没成想扑了个空。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没听见还是真的装作没听见，骇然的浪落在她心中响了片寂然。
“曾毅，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主动追求别人的人？”不只是那一瞬的不甘，还是攒了很多年的费解。费解他一声不响地领证，费解他在自己婚礼上的失态，费解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缘起缘落。
这次她看向他，拨开那些怔然和无措，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些年站在聚光灯下的他，潇洒的疯狂和张扬的野心。她突然恍然，原来不止自己桀骜。已经身为人妇的她再一次听他支支吾吾地开着漫无边际的玩笑试图遮掩什么，第一次没有出声附和，一面撑着直播的流程，一面压着泛起的层层酸楚。
“曾毅，你一直说凤凰传奇的路顺得不能再顺，那我们呢，我们之间怎么寸步难行。”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喝酒，没有家庭牵绊，没有搭档调侃。一个人回到很多年前，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伸手探那溽热的晚风。他永远掌着方向，她也永远没有抱他。她站在霓虹灯下看扬长而去的两人，混沌在漫长的光阴里，醒来她又成了妻子，他仍是别人的丈夫。他们之间扬长而去的不止是时间。
不再会有任何一个契机能让她有机会去做选择，他们默契地砍断了搭档以外的一切羁绊。如今她开始心疼，心疼那个果断的自己，心疼那个踟蹰的他。
于是她总提起她的老公，她的孩子。尤其是当着有曾毅的场合在。她想讲给曾毅听，想他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但真等到需要她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她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说婚姻吗？从合作伙伴，到酒肉朋友，再到夫妻。乏善可陈。
那就聊一聊凤凰传奇，从一个二十五岁的总监说起，她永远避不开那个吃定自己的好搭档。
